Zoe

　　这夜月华如水。

　　草丛里蟋蟀们啾啾地鸣叫着，晚风湿润地从她的耳羽边吹过，风里有花和树汁的香气。她喜欢这样的地方，繁茂的生命能让她暂时不想起过去。但北极星仍孤悬于那轮明月的附近，与她的镣铐们一起，提醒她无论置于何时何地，这一切都无法忘记——那不只是身体发肤上的枷锁。她该严防住自己的心，正如她那敏锐的，捕捉风的触角已经感知到的那样。

　　她转身，看见那只雄天舞正沿着树向她走来。

　　早在几周之前，她已经发觉了他的异样。躲闪的目光，颤动的触角，还有时不时灵魂出窍一样，行动慌张——一起巡逻也有相当一段时间了，这些日子里他们彼此共事，配合得也还不错。他的脸清秀，四肢修长，漂亮羽毛上缀着翡翠样的宝石。这样的男孩子着实可爱，如果…他不是来盯梢的话。

　　算了吧。她横下一条心。她听得见他心里的呢喃。心和触角，该相信谁？她不知道，但是她的身子在震颤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故作老成。

　　“今晚不用巡逻了吧？”他说，“今天的月亮…”
　　
　　“今晚月亮很好。”她上前一步，抢先出口。她端详他的那张脸，她的呼吸就在他的脸上；这很近了，她也是第一次把自己放得离谁这么近。她的心嘣嘣跳着，可她仍努力地摆出了模仿出来的，魅惑的微笑，“Silverygale，你要和我分享这夜晚吗？”

　　有一两秒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表现得对不对。Silverygale像是触电后跳了一步，他的身体和他的声音一起呆立了起来，头则偏垂着不敢看她；她一不做二不休，干脆再次上前了一步。这下男孩子不得不看她了，触角慌张地摇摆着：“你…”

　　“我问你呢？”她猛地呼出一口气，这下胸腔里积聚的压力就有一瞬缓解了，“你肯定不是来说这个的，对吧？”

　　男孩子像抖水那样摇着头，又像是意识模糊地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…于是她突然就放心了一些。至少，触角没有骗人。她再吸一口气。这是场交锋，紧张且格外刺激，“我感觉，你呀…”

　　她凑近他，几乎是咬着他的耳羽在说话。这本该是陌生的，未知的领域，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熟稔，就好像从骨子里缓慢展开的一样。她本只是逃脱的囚徒，不是吗？他不属于她，她只在想象里凝视过这样的张扬。

　　她欢悦地呼吸着。她马上就要点破他了。

　　一股奇怪的，像是熏香一样浓郁的气味突然就在空气里弥散开来了。她的喙僵在他耳羽旁，差点也跟着颤抖起来。现在她不需要再说什么了，他自己暴露了自己，这近在咫尺的距离里，信息素避无可避……现在该她羞郝，该她转身逃掉了。男孩子也像只雕像那样僵在原地，他的脸颊涨得通红。有一瞬间，他们俩互相呆立着，彼此都不知道是在看对方的眼睛还是在心怀鬼胎。许久许久，他才认命般闭上了双眼。

　　“对不起……”男孩子极小声小声地说，“Zoe，我喜欢你，对，对不起……”


　　她是不知道自己为何领他来这儿的，很多时候，冲动没有理由。也许又是那野蛮的过去，那儿的龙们一边挣扎流浪，一边在难耐的冰冷里抱团取暖。当然，铁狱里是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，囚犯唯一的乐趣，就只有在刑罚的间歇里看看蚂蚁了。

　　她可以这么做吗？可以吗？

　　山洞发出湿冷的气息。这里不会再有别人。但她不觉得自己安全，冷意反而让她有一点清醒。她开始退缩。

　　她的少年蹭在她身侧。他已经一扫当初畏缩的模样，粘着她像只猫咪。她闭着眼不去看他的眼睛，他的气息在凑近，舌头像梳子那样划过她后颈上的羽毛。这种暖让她晕眩，尽管全身仍紧绷得像是临战。

　　暖意在下移，沿着脖颈，滑向脊背。他就要碰到她的枷锁了。他会惊叫吗？会被那寒冷的冰刺吓退吗？

　　她不知道。她的羽毛被拨开了，下面是铁链的勒痕和深藏的最陈旧的伤口。对方突然停了了一下，她陡然反应过来他正在凝视，或者说研究那些他从未发现的东西。这不一样，和四肢上的伤痕不一样。那些早向人展示了个遍，也早被猜忌和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个遍。可是这些羽毛深处的，正被窥探的伤口……

　　是羞耻啊！她猛地想站起来，却被背上的少年按住了。

　　“不要看！”她回头怒视。

　　“要看。”他咕囔着，也不看她的眼睛，只是继续研究着那些疤痕。她恼怒地想挣脱他，却被他的两条前肢夹得紧紧的。她还感觉到了东西，他的两条后腿挪了过来，其中一条爬跨过她的尾巴......
　　
　　她一个激灵。没有什么东西比尾根处的皮肤更敏感了。
　　
　　“不可以吗？”他在她的背后低语，“你答应我的，Zoe…”
　　
　　“我可没允许你看我的伤口……”她想把自己撑起来，奈何他的重量和力量都限制了她，“你……”
　　
　　一阵......
　　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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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......脖颈自动扭转，吻上那颗流满汗珠的鼻尖。